每日看点！人民日报这样做新闻 | 人境相合易共情

细节可以提供一个时代的质感抓细节是增强具体感的好方法写出生活的细部和幽微之处也就写出了一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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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境相合易共情刘晓宇

金庸武侠小说《笑傲江湖》中有句话广为流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是人。”

此话为何令人心生欢喜？盖言浅意深。做新闻不也是这个道理么？好的报道里，总有人的故事。

【资料图】

2020年10月10日1版“走向我们的小康生活”专栏刊发《沙漠腹地变成了宝地》（作者：吴勇）一稿（见附文），开头是这样写的：

老满家有8800亩草牧场，说是草牧场，过去大多是沙窝子，牛羊都吃不饱。改变，是近几年的事。

接下来，鄂尔多斯引黄河水、治理沙化的过程逐一展开，串联起老满的生活变迁——从沙地牧民到草原牧民，再到水产养殖户。环境中水多了起来，老满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最后又回到老满身上：

中秋节前后，今年夏天撒下的蟹苗长成上市。看着一网网螃蟹打捞上岸，老满笑得合不拢嘴。

整篇稿件把镜头对准“老满”，反映当地生态治理成效，行文一气呵成。“一个人的故事讲到底”，表面看好像是选素材的面窄了，但其实贴着人物深入进去，“就有江湖”。

说到这里，笔者不由得想起2019年底在福建武平县采访听到的一件事：2017年夏，福建分社原采编中心主任赵鹏采写“武平林改”。林改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为尽可能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当地帮着找来七八个当事人。赵鹏发现，当事人要么只经历过林改的一个环节，讲述故事前后无法连贯；要么是旁观者视角，讲不明白事情的因果关系。三天下来，采访少主线、无头绪，急得赵鹏在招待所团团转。

最终，“林改第一村”捷文村的老支书李永兴走入了赵鹏的视野。从砍树养家、护林种树，到引入改革、带领致富，李永兴就是这场林业革命的完整参与人，同时也是这场林业革命必不可少的“螺丝钉”。整整一天聊下来，赵鹏有了思路。且看2017年7月12日见报的记者调查版稿件《武平林改十五年》：

当年7月的一个晚上，李永兴到邻村串门，恰好遇到县林业局和镇里干部讨论“到底选哪个村试这件事情”。这不正是整顿村里林业秩序的好机会嘛，李永兴当即向镇领导表态，捷文村愿意试点。

捷文村，就这样意外地走进了历史的画卷。

在记者笔下，李永兴这个小人物的涓涓细流，串联起了林改过程中的一个个湖泊，最终汇聚成了“武平林改”的波澜壮阔。

找到合适的人物，还只是第一步，怎么让人物“活起来”呢？电影《霸王别姬》中，有一句让观众印象深刻的台词：“京戏讲究的是个情境，唱、念、做、打，都是在这个情境里面……”窃以为“都是在这个情境里面”，点出了报道如何让人物“活起来”的关键。

有篇稿件的一个细节是村里老党员对驻村第一书记说：“现在党和国家政策越来越好，你应该发展产业、带领大家脱贫致富。”话说得没问题，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这个村地处深山、语言不通、车程七八个小时，如此闭塞，村里人物语言应该更加朴实，少点大道理、多点泥土味才是。

2020年10月13日19版党建周刊头条《让美丽乡村更有精气神》（作者：赵鹏、黄晓慧、朱荣鹏），在描写村里征地矛盾化解时，对话是这样的：

老党员莫泰师负责联系符泽前，两人平时关系就处得好，莫泰师把村集体经济壮大了才能让沙美长久美丽的道理，分析得透透的。

“我信老莫。”符泽前干脆利落地签了同意书。“我信老莫”，四字重千钧。构成乡土中国的是人，推进乡村治理的还是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比说任何大道理都管用。这样的语言便恰与“这个情境”相吻合。

2020年10月15日4版“小家看小康”刊发的《上河村的林子更美了》（作者：李家鼎），将一个传统林农形象展现得活灵活现，心理活动、人物动态，都符合当下中国乡村老人的特征，让人读罢不会有“出戏”之感：

“过去砍树挣钞票，现在看树还给发工资？”别看张福忠嘴上将信将疑，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早就该管啦，是我们这代人亏欠这片林子太多。”

……

“你瞅这棵大红松，现在都长成两个我这么粗了！有一年采伐队进山要砍它，那时候它还细溜，被我拦下了。”张福忠的手机屏保便是这棵他护了多年的老红松。巡山累了休息时，他就会打开家庭微信群，和大家一起看看小孙子的短视频，家庭群的名称是张福忠起的，就叫——“家和兴旺”。

小人物的视角，反映出的是时代变迁。当张福忠这样的老林农也意识到“我们这代人亏欠这片林子太多”时，从侧面生动说明保护林业资源、呵护绿水青山已经成为全社会共识。而人物接地气的语言所营造的情境，让读者不会有违和感。结尾打开家庭微信群、看小孙子视频，以及“家和兴旺”的微信群名极富传统中国风，也呼应了稿件和栏目主旨——小家兴旺，折射家国兴盛。

小家小村题材适合让小人物来“情景再现”，重大题材也同样适合让小人物来“唱念做打”。2020年10月15日生态版头条《广纳百川 方成大江大河》（作者：刘成友、申茜）展现长江源保护区生态保护成效，稿子第一部分聚焦索南达杰保护站副站长龙周才加，通过生活化十足的小故事，生动呈现保护成效：

“落单的小藏羚羊很难生还，所以我们巡山时如果遇到了，会带回来养到一岁左右再野化放归。”提起小藏羚羊，龙周才加俨然是个专业“饲养员”，“我们平时给它们煮牛奶，喂之前要试一下温度，手太凉就用脸试；每天要观察它的粪便正不正常；白天还要带出去散散步，否则不精神……”

藏羚羊活蹦乱跳如在眼前，保护区人一代代传承的使命与责任真实映射。

鲁迅曾这样评说《红楼梦》：“全书所写，虽不外悲喜之情，聚散之迹，而人物事故，则摆脱旧套。盖叙述皆存真，闻见悉所亲历，正因写实，转成新鲜。”这同样启迪我们，“叙述皆存真，闻见悉所亲历”，把人物写实了，把人物生活的环境写实了，报道便能“转成新鲜”。

（作者系人民日报社福建分社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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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内蒙古鄂尔多斯杭锦旗引来黄河水沙漠腹地变成了宝地

连绵沙丘，丛丛矮树，湖中水鸟嬉戏。难以相信，这里竟是我国第七大沙漠库布齐沙漠腹地。

路边的蒙古包吸引游客走进老满家。

老满名叫那仁满达呼，今年51岁，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杭锦旗呼和木独镇巴音温都尔嘎查牧民。他是养牛能手，还善于养螃蟹。去年，他家收入达300万元。

老满家有8800亩草牧场，说是草牧场，过去大多是沙窝子，牛羊都吃不饱。改变，是近几年的事。

2014年凌汛期，杭锦旗利用地势高低落差，首次将凌汛期的黄河水引入库布齐沙漠腹地。2018年，当地争取到6524万元水利项目中央补助资金，完善了将部分黄河水引入库布齐沙漠低洼地的水利设施连通功能，形成从黄河引水、自流经过库布齐沙漠、再退还黄河的水循环格局。库布齐沙漠“水生态”就此形成。老满家的牧场形成了1000亩水面，水一来，草情好了，牲畜吃饱了，他又养起了螃蟹。

中秋节前后，今年夏天撒下的蟹苗长成上市。看着一网网螃蟹打捞上岸，老满笑得合不拢嘴。

“过去里边是沙害，外边是水害，现在是用水治了沙，还把沙漠腹地变成了宝地。”杭锦旗水利局局长刘海全介绍：“2015年至今已累计引水超过2亿立方米，库布齐沙漠腹地形成近20平方公里的水面和近60平方公里的生态湿地，20多种植物自然恢复生长，10多种水鸟在这里栖息。”

这几年，随着沙漠生态改善，老满的养殖产业随之发展起来。2006年，老满家只养了20多头牛，如今他的牛群已达700多头。周边牧民也像老满一样，养殖越搞越兴旺。

给牛喂完草，老满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们从二连浩特起身了，晚上就到。”老满说这是他的客户，要来买100多头牛，卖家已经联系好了，是镇里的一户牧民。原来，老满不光自己致富，还利用自己的渠道帮助周边牧民销售。

20多年积累的养牛经验，加上沙漠黄牛特有的鲜美肉质，老满家的牛肉自然卖得上好价钱，而且从来不愁卖。

“去年我家牛肉卖到了深圳、上海。我想再建一个冷库，把牛肉分割后真空包装，一年四季都能销售，收入还能增加。”老满说着他的计划。

2016年开始，养牛致富的老满又摸索着搞起了水产。他笑着回忆：“第一年没经验，结果鱼都被水冲跑了。”

这并没有使他气馁，看到养螃蟹效益好，他聘请了专业的养蟹人，沙漠螃蟹养殖获得成功。“今年大约收获螃蟹3万斤，每斤市场零售价50元，批发价35元。”老满说。

这两年，为了更好利用这片“黄金地段”，老满还经营起牧家乐，搭建了6座蒙古包、一个烧烤棚。此外，他还种植了樱花树、山桃树等十多种景观树和水果树美化周边环境，“游客来了可以吃牛肉、吃螃蟹，能玩越野，还能徒步沙漠”。

“明年我还准备养龙虾，又是一笔可观收入。”指着眼前的水域，老满信心满满，“我还想在那一片种莲花，到时候来旅游的人会更多……”

（吴勇，《人民日报》2020年10月10日，获人民日报社地方部当月好新闻奖）

文章来源：人民日报出版社《人民日报写作课：魔鬼在细节》（费伟伟主编）

人物介绍

费伟伟，高级编辑，曾任人民日报社地方部副主任，六次获中国新闻奖，获范敬宜新闻教育奖，著有“人民日报记者说”系列，累计销量超20万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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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雨萱校对：崔晨审核：霍伟民

关键词： 库布齐沙漠 人民日报 人民日报社